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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岸Ⅲ

方大祺 林思圻 邱奕雯 谢文蒂 向振华 尹航 赵谦 张文心

2019年7月20日 ~ 8月31日

从地理学的角度,此次参展的8位年轻艺术家,他们各自海外留学的经历,可以看做他们共有的“离岸”状态。但艺术之于你我所带来的,可能恰恰不是对于唯一彼岸的执着和允诺,而是艺术家通过各自的创作和思考,通过自主而不断的“离岸”,描绘和探索着不同的关于“岸”的可能与不可能:那些关于人的困惑、伤痕和人之为人的意义、世界无法穷尽的奥义、感性和理性所能触及的真理的边缘和深渊……

“从旧金山飞往上海需要10小时50分钟,全程延伸9872英里。上海和旧金山之间的时差是15个小时。”赵谦从2014年开始在《一份实地指南》的创作框架中,处理着这些抽象数字与有机个体的交汇。时间、空间、文化的位移迎来了感官上的蒙太奇,原本那些稳固的图像秩序、语言逻辑、叙事方式开始变的松动、弹性、模糊。如同他曾提及的科塔萨尔笔下的《指南手册》,在艺术家的这份“指南”里没有你熟悉的语言和路径,儿童的涂鸦、跳房子游戏模型、杂糅的画面,经由它们,目光将带你走入那些黯淡之地。

一张被命名为《无法到达的终点》的地图,这是一次解构实验,世界地图被标准化的切分,所有的地名被重组和排列,它变得似是而非。林思圻的创作一直围绕着认识、语言、秩序。她在 “探索有没有一种确立了的系统包含所有的不确定性,且能够满足所有指向性的意义;思考着如何去创造一个认识体系,它积极且有序地创造失败,进而生成混乱的无意义,使其无效,使得不可言说。”

一个关于“人”的幻象,向振华的《catalogue》系列将时尚图录中的明晰、准确、具有消费欲望驱动性的各种模特形象通过不断的堆叠和处理,转化为一个概念上的“人”像,空洞的色域勾勒着隐约“人”的轮廓,残存的色彩信息透露曾拥有的表象。画面像是一个被环绕在信息脚手架中正在构建的“人”,也像甘地“my life is my message”的颠倒。这是景观社会中“人”的写照。费尔巴哈说过:“对于符号胜过实物、副本胜过原本、表象胜过现实、现象胜过本质的这个时代……只有幻象才是神圣的。”

被大量手工纸制物提纯的现实出现在《金鱼缸》系列中,物品表面的肌理在数码像素的介入前被提前统一。尹航的摄影一直在思考图像的本质,围绕着“真”和“象”。他从模仿自然,并结合自己的感性经验,置景造像,到模仿图像的肌理,创作出根植于图像的物体,整个过程非常思辨。而面对最终数码图像的我们,到底与“真”相距多远,图像是否有纯粹性?他探索关于“见”的可能。

“当小树林里气息浮动,

你的灵魂,你欢乐的灵魂,

在寂静的心之波里摇荡。”(荷尔德林《致大自然》)

美国西北部喀斯喀特山脉广袤而静谧森林里,谢文蒂在这里游走,遇见了奇怪的动物们:各种颜色和形状的鼻涕虫、花栗鼠、盲蛛、豪猪……弥漫的植物、土壤气味,随处可见的各种大自然肌理和质感,它们用自己的生命节奏和姿态轻轻的指引着艺术家的感官,将其裹挟其中。她用橙色的碎木屑铺撒出阳光的轨迹,用剔透的玻璃制作出了各种各样小物体,这些透明而玲珑的不可名状之物,在森林的斑斓里闪烁,在自然的气息中呢喃。它们是艺术家和森林相遇过的痕迹。

夜行灯是邱奕雯关于“恋物癖”作品中的其中一个形象,这里的灯不想成为人的附属品,渴望着人格独立和自由的生活。物品与人之间的情感、温度和记忆是会发生交换的,使用它、凝视它,它慢慢承载了你。关于“人”的本体论论述,隐约开始动摇。艺术家释放了这个潜在的形象,夜行灯穿梭往来,喜欢演奏,甚至书写了《地球夜行指南》。

“山顶上有一片湖,湖水蔚蓝泛着光。接着太阳出来了。我醒了。”(《塑料乌托邦III》的日记片段)

谷歌地图上地理图景,是现实的数据仿真,世界在这里孤寂无声,非人的视角让陌生和疏离更加逼近。这是一个关于地球的“塑料倒影”。指尖的鼠标可以带你瞬间滑入世界任何角落,亦或带着你没有体感的身体翱翔在每一片天空。在《塑料乌托邦》的第三部中,方大祺采用来卫星图像和不同地形的拼接视觉手法,创造了一个无人的小岛景象,一个自然的幻像。念白中碎片式的日记内容、真实的人声朗读、在忽然划过的阳光下暴露出的无比光滑的地貌贴图表皮质感,拉扯着我们在观看中的感官判断,向我们呈现了真实和模拟之间接近却又无法弥合的距离。
我们不断入梦,但终会醒来。

张文心不断地在旅行,在现实中也在文化、精神和历史里。她说自己和卡夫卡《城堡》中的主角一样是一名土地测量师。用技术图像的魔法,她不断制作着地图,塑造着来自人类意识另一种地形。《内存腐蚀》中她把旅行中拍摄的照片,经过多次媒介转换,最后贴入场景还原式建模里。然而,由于数据在转化时不可避免的层层丢失的信息,让最后的模型却显得陌生而孤独。跟随画面里的虚拟人的脚步,你我一起漫游在艺术家创建的意识模型中,步入她的数字化经验,被传递与腐蚀。

所以,藉由此次展览,希望可以引出的是关于“离岸”如何作为隐喻的状态和一种态度的思考。在小说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 结尾中,马尔克斯描写了主人给一艘船只注入的永不靠岸的决心,它将永远只航行在岸与岸之间。这是一种“离岸”的决定,关乎因为爱而激发的自由的意志。

离岸是为了能重绘地貌。离岸的意义在于离岸本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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